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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长程世才回忆西路军:一字长蛇阵,为最终失败埋重大隐患

发布日期:2024-11-04 12:16    点击次数:126

从最早的回忆录看西路军(二)

作者:舒迟

从程世才军长回忆的开端部分,我们大体了解了西路军出征的背景、目的和过河后的情况。他们放弃了第一次东返机会,全军向甘北挺进,欲在凉、甘二州建立根据地。战略目标虽然明确,但执行的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宁夏战役计划。

程世才

回忆录的第二章,是

蜂腰

上的长蛇阵。程军长先介绍了这里的天气情况和红军的状态:

十一月的西北高原已天寒地冻了,凛冽的寒风昼夜不停地呜咽着,它给大地上的一切撒上了一层黄土,万物都显得死气沉沉。

英勇的红西路军沿着河西走廊浩浩荡荡地前进着,他们的衣衫虽然

褴褛

,有人还穿着单衣,但是个个都充满活力,八角帽上的五角星闪耀着光芒。

2万多红军几乎全部来自南方,西北的气候显然是他们初次体验的。虽然天气寒冷,没有冬装,但依旧威武雄壮。他们为了避开敌人的袭扰,改为夜间行军。然而,他们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敌人的马。运动速度上的悬殊,使这支深入敌后的队伍在运动上处于被动,这种态势不同于他们在苏区,在四川,很难说他们有过心理准备,但他们仍然边打边进。

程李的30军打得很勇猛,他们在大靖与马步青部交战,打得马步青第五师退守城内不敢出来。然后他们闪开敌人,进占了七门,解决了马步青的工兵营。这本是个非常有利的战果,可以极大地补充和解决红军装备不足,但遗憾的是,上级根据”八一”宣言的精神,为了实现国内和平,枪口一致对外的主张与表示诚意,命令他们将俘虏和枪支

(

子弹留下

)

全部放回。可是敌人并未答应任何条件,回到凉州后,守敌正被我军攻打,他们又参加了抵抗,没有一点悔悟的表示。这个教训明显大于损失,可见,当时的我军对西北马家军的顽固和凶残,都还缺乏足够的认识。

凉州攻城未下,西路军只好分兵一部监视敌人,主力指向永昌。12月3日,守城的敌军闻风逃窜,永昌城不战而下。30军89师乘胜又攻占了山丹。随后,五军和西路军总直属队也全部进抵了这一带。左翼九军前进到干柴洼和古浪地区与马步芳部队进行了无数次激战,到达永昌。下面的战场形势,我们看程军长的回忆:

永昌、山丹位于河西走廊的蜂腰部,两城相距百余里。祁连山蜿蜒于南,龙首山立于北,中间,只有几十里宽的狭窄平川。陈昌浩同志决定以永昌、山丹为中心建立根据地,将队伍由西到东分散的配置开,形成百余里的一条长蛇阵。

军迷们都知道,长蛇阵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兵家之大忌,因为其兵力无法相互协同配合,极易被斩成数段,逐段吃掉,借个围棋术语叫做”愚形”。这个常识,黄埔一期的徐向前不会不懂,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因为它完全是地形决定的。这里是河西走廊,南北是大山,狭窄的平川又赶上最窄的位置,只有几十里宽,人烟稀少,没有依托,唯一可守的两座小县城又相距百里,其他都是土围子。

由此,这个长蛇阵为后来西路军陷于困境并最终失败埋下了最大的隐患。

接下来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,也许还算不上惨烈,但异常艰苦,十分险恶。

我军的各种工作还未布置完,马步芳和马步青的主力已集中到这一带地区,摆出与我军决战的阵势,胡宗南的补充旅也进抵凉州一带,作为二马的预备队。

周边的敌人已不只是马家军,胡宗南的部队也到了,由于河东的红军没能牵制或消灭胡部主力,进到河西的胡部与”二马”会合后,兵力在数量上和装备上都已经超过了河西的红军。这一后果,延安预料到了,而张主席至少是轻视了,这正是他放弃海打战役的连锁反应。

马步芳

恶战开始了,一百多里的平川变成了战场,在许多村堡寨里进行着拼杀。小打不计其数,举其大者来说,四十里堡激战。

昼夜,敌人死的2400人以上。永昌东南八坝之战打了两昼夜,敌人被砍死的尸体横躺竖卧地散在土围子内外,至少有八百具以上。敌人迂回到永昌城西一带插到我军后面,在水磨关激战一昼夜,又被我军杀伤六百余名。

我军也付出了很高的代价。

敌人抓住我军兵力不足的弱点,以两个主力旅攻取永昌。

战斗最激烈的时候,敌入三、四架飞机前来助战,一面投弹,一面扔下了成捆的传单,炊事员们都抢着去拣。他们说:”敌人送了最好的引火柴。”炸弹轰起冲天的烟柱,不少民房都着了火。战士们愤怒已极,组织了步枪对空射击,在一架敌机正从西向东飞行时,他们打出一排子弹,顿时敌机歪歪咧咧,冒着烟向下坠去。

在永昌城酣战的时候,敌人以一部分兵力,数次进袭山丹,五军给敌入重大杀伤,巩固住阵地,配合了永昌城的战斗。

就这样,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,相持了一个多月。虽然取得了数次胜利,杀伤了很多敌人,但是并没有粉碎敌人的全面进攻。

马家军

鏖战一个月,从结果看,我们基本守住了这个长蛇阵,也大量消灭了敌人,但从战略上和战场态势上看,西路军已经越来越被动。敌人有后方,人员、武器、弹药可以获得源源不断地补充。而我军根据地建不成,向西向东的路完全被隔断,没有补充,实力只能是日渐削弱。30军面临的是永昌城里各个庙宇、空房都住满了伤员。弹药越来越少,棉衣没装备齐全,给养更是困难。其他各部的情况大抵如此。

其中,实力最强的九军在古浪与数倍敌人恶战,虽歼敌2000余人,自身伤亡也达1000多人,元气大伤。这期间朱德、张主席已到陕北,与毛、周等共同指挥西路军,陈、徐在战略与任务等大方向上与延安有多次往来,汇报与指示也有反复和摇摆,但变化不大,加之西路军已经被前后围堵在这一狭长地带,拟定的战略也无法实现。这方面,程军长的回忆里没有涉及,或不知情,或不便记述。

写到的一个情况是,他和先念政委在永昌的西城门上举目四望,向北跨过龙首山的余脉是茫茫无垠的塞外沙漠,向南不远就是山高人稀的祁连山。他们仿佛第一次感到这个地区是如此狭小。他们意识到这里绝非长久立足之地,但敌人抓住我军兵力分散的弱点,死死地缠着不放。

正当这个无解的严重问题一直摆在面前时,十二月十四日,西安事变及蒋氏被扣的消息传入军中,全军上下莫不欢欣鼓舞,精神振奋。过了几天,西路军总部指示:准备东进。

作者回忆的场面是:

广大指战员更加兴奋,大家都希望到陕北与一、二方面军老大哥会合。步兵带好了东西,聚集在街上和广场上纵情歌唱,骑兵和运输部队也都将鞍默扎结停当,把姓口牵到外边等候出发命令。但是,晚上九点钟,总部忽然又来了相反的通知:撤销东进命令,部队回原防地休息。

这是为什么呢?西路军的官兵不可能马上理解,但形势显然没有他们估计的乐观。

西安事变,形势虽有好转,但是具体到西路军面前的问题并未解决。敌人步步向前压制,马步芳、马步青集中全部兵力,胡宗南又补充了几个旅赶来增援,企图一举消灭红军。西路军的指挥员知道,当时东北军与我军友好,东进能保存力量,对我有利,但他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,所以不知上级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?

那么,程军长回忆的这天及其前后发生什么呢?史料有明确记载,不容置疑。这段时间的形势变化确实太快了,比翻书还快。看几个主要与西路军相关的。

12月15日,延安

电示徐向前、陈昌浩

:“西路军目前应在现地区加紧休整,进行动员,一面争取凉州之补充旅和‘二马’到抗日方面来,一面准备接通兰州,并准备一部适时占领安西地区”。

12月18日,延安电示:“你们任务应基本放在打通远方上面,限明年一月夺取甘、肃二州。试与诸马谈判双方停止进攻。”

随后,西路军总部向马家军传送信函、联络交涉,谋求谈判,未果。

同日

,“二马”联电“讨伐张、杨”,拥蒋,并令马元海攻永昌城。

12月21日,马元海部强攻永昌城不下,遂改攻为困,调集围山丹的马彪部东返增援,进攻永昌城。

12月24日,延安电示西路军东返,策应、配合河东红军和友军行动。

同日

增援永昌之敌被九军一部阻击。

12月26日,西路军总部命令永昌、山丹各军集结待命,准备东返。傍晚,又令各部撤回原地。

12月27日,延安电示:“西安事变和平解决,前途甚佳。西路军仍执行西进任务,占领甘、肃二州,一部占领安西。”当晚,五军撤离山丹,向西开进。总部及直属队在九军掩护下,突出永昌城,转移到水磨关至新城堡一线。

于是,12月28日西路军各部全线撤离永昌县境。

形势每天都在变,命令也几乎每天都在变,向东,向西,飘忽不定。没有办法,每一天的决定都是根据最新情况做出的。大家知道,其间,还有周副主席反复与何应钦等沟通联络,希望他能约束马家军停止进攻红西路军,几方联络都需要时间,而且各方均反复无常。

当然,决策的失误往往是致命的,而对于西路军来说,这期间摇摆的命令至少构成了西路军最终失利的主要因素。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,这时发给西路军的命令落款已发生变化。因为这时二、四方面军已到达陕甘苏区,红军总司令朱德和总政委张主席都已到延安,这个主席团显然是合并后的机构。所以,再说是执行张的路线已经不可能了,他更多是决策的参与者。而其他决策者应该承担多少责任,也不能简单结论。在那个瞬息万变的时段,飘忽摇摆实难避免,对站稳脚跟的陕北红军影响有限,而对没有根据地的西路军来讲则是灾难性的。

红军离开永昌、山丹当天,敌兵入城搜捕,残害了大批苏维埃成员、义勇军战士和红军伤病员。之后的几日,就是红军且战且行,敌人一路尾追堵截。

回忆录的第三章写的是

第一次决战,从行军写起,需知,这时已到年底,最冷的季节到了。而为了躲避敌人的袭击,部队又不得不选择夜行晓宿。看下亲历者描述的寒冷:

夜,像一张巨大的帐幕笼罩着河西走廊,寒风,从北面蒙古大沙漠、西面新疆戈壁滩、南面披雪戴冰的祁连山吹来,它带着沙砾、带着雪屑,像头发怒的狮子,咆哮着、回旋着。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,沙柳冻得嗦嗦发抖。大地也冻得卷缩起来了。路上,大家冻得缩着脖子,不敢伸出手来,病号冻得都不能坐担架,身体弱的同志冻倒了,收容队把他们集中起来,找个村住生点火烤烤,找不到村庄时就在注地背风的地方,拔点芨芨草、拾些枯枝燃着。很多同志都冻得发了高烧。可是当我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微笑……天亮后,许多同志的胡须上、眉毛上都结了冰花。一到宿营地,大家忍着饥饿立即抢筑工事。

几天后,各军都到达了预定地点,战斗也随之爆发了。

三个军的部署和战况是:五军猛攻高台、抚彝,守敌向西退去,除部分兵力追击外,主力就驻扎在高台城;九军以一部分兵力相机袭入甘州未果,又转过黑河在沙河停止;30军随后跟进,也过黑河,在倪家营子一带停止,要九军接上。从高台到倪家营子约有一百多里,为了打击敌人,根据任务,部队分散地配置开,恰恰又像一条长蛇阵。

马步芳和马步青集结了全部主力迅速赶来决战,企图将红军各个击破。红军则以硬对硬,坚守阵地,准备决战。

战斗就这样展开了,双方对峙着。

这段经历与之前在永昌——山丹一线极为相似,只是位置更向西,天气更寒冷,依托的居民区规模更小了。这种长蛇阵终于出了问题。

了解这段历史的知道,西路军第一个损失的军级建制是五军。他们攻下高台,后路被斩断,然后被两万多敌人重重包围。30军在倪家营子,与五军相距百里,程军长的回忆录是这样记载的:

突然得来消息,和五军的联络被敌人切断了,高台、抚彝有激烈的战斗。西路军总部几次派兵增援不上去,骑兵师在增援中同阻截的敌人奋战,师长和政委都壮烈牺牲了。紧接着,增援去的骑兵师退回来了,抚彝被围的五军的部分同志连夜跑了回来。他们带着战斗后的疲倦、带着复仇的怒火回到倪家营子来。独独没有董振堂军长(宁都兵暴主要领导者之一),没有他率领守高台的两千多名英雄健儿。高台失利,像晴天一声霹雳震动了全军将士们,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。有人说:“红五军从苏区出发,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,打了许多胜仗,想不到亡在马步芳手里了,我们一定要为五军报仇,为董军长报仇!”

董振堂

五军的前身是第一方面军的红五军团,最初是宁都兵暴的起义部队,在长征途中他们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,

被誉为铁流后卫。

为掩护红军主力渡过湘江,第

34师包括师长陈树湘及数千名红军指战员牺牲。渡金沙江时,董振堂率部在防御阵地一直坚守了9天9夜,最终圆满地完成了保障红军主力渡江的任务。1935年8月,一、四方面军混编时,红五军团编入以四方面军为主的左路军,随部南下时又遭遇重大损失,之后编入西路军,一直到兵败高台。

军长董振堂原为西北军将领,领导宁都起义后参加红军,是个坚定的革命者和不屈的英雄。他因长期在西北军,对马家军的过去相对了解,但他并不了解后来的马家军,仍然认为马家军不过是个民团组织,没有战斗力。这种轻敌和误判影响了许多西路军指挥员。

尽管五军坚守高台的兵力只有2000多人,但他毕竟是三个军之一,高台失守后,五军只剩下外围的残部,完全失去了独当一面的战斗力。西路军三个拳头丧失了一个,迫使各军不得不紧缩一步,都集中到倪家营子来。看来,五军被切断与前出较远,部队分散有关,这其中也包括

西路军领导对在河西走廊创立根据地的困难和敌人的力量估计不足。当然,客观地讲,当

地狭长的地形和地广人稀的环境是制约军事指挥的重要因素,数九寒冬里,相距数十里没有村寨,部队连个落脚点都没有,想集中也实在是太难了!

敌人各个击破红军的计划实现了一个,便更加疯狂起来,立即组织五个骑兵旅、三个步兵旅、宪兵团、手枪团和数千民团武装,向倪家营子进攻。

看下这个据点和红军的部署情况:

倪家营子象一个长方形的军棋棋盘,南北长十六里,东西宽三里,有四、五十个大小不一的黄土围子,稀稀落落的点缀其中,像是竖立着的棋子。一个围子内住一两家或三、四家人家。有钱人家的围子厚三、五尺,高的象城墙,筑有垛口和望楼,叫作屯庄;一般人家的围子稍薄些、矮些,没有望楼,叫庄子,庄与庄之间往往隔着田野、沟渠和树木。倪家营子南面高、北面低,人们习惯地把南半部叫上营子,北半部叫下营子。西路军占据着下营子的全部和上营子北边的两三个屯庄。部署是:30军在阵地的西南方向,九军在东北方向,两军阵地相接。这两个军共十个团(那时每团还有八百人左右),是主力。另有总直属队和五军剩下的小部分人,住在下营子中部坚固的土围子内。

这里,程军长在回忆与先念政委召集师、团干部察看地形,具体布置时,又一次描写了88师师长熊厚发:

虽然渡黄河以来经过一条山、八垠、永昌等苦战,经受了高原风雪的吹打,饥寒劳碌的折磨,但他还是那样神采奕奕、仪表堂堂,瘦得一双大眼睛更显得精神了。他穿件破旧的皮袄,外面套着单灰军装,束一条褐红色皮带,军帽上的红五角星闪闪发光。他一贯是这么整洁、俐索,富有军人的英武姿态。

熊师长不仅是他生死与共的战友,他的精神面貌也是西路军众多指战员的代表。这段描写,是作者对这位师长及所有牺牲的战友的永久纪念。

之后,程军长记述了倪家营防御详细的兵力部署和战斗经过,限于篇幅,这里不做全文分享。总之,部署非常严密、战术十分机智、战斗异常艰苦。这从防御战的结果可以体会到,一支剩余不足万人的疲惫之师,依靠一些残垣断壁的土围子,抵御数倍于己的凶残敌军一个多月,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啊!

仅看一个紧张场面:

屡次进攻未能得逞,狡猾的敌人改变了战术。他们又发动了两次大的进攻,向我军两侧迂回成包围形式,或猛攻一侧,曾两度攻入北营子村内。头次我军以二六五团主力和二六八团反击,将犯敌打出村外,恢复了原阵地。第二次,敌人沿着雨水冲刷的自然沟渠、棱坎,插到我军两侧,总部附近的围子都受到了攻击。徐向前总指挥站在房顶上亲自指挥战斗。我军组织八十八师的一个团和89师两个团成梯队反击。天黑时,经过反复冲杀才将敌人赶出去。

然而,不管打的如何英勇机智,在外无援军,内无补充的情况下,单纯防御的一方还是越来越弱了。我们看下苦战后状况。

夜,倪家营子战场上一片沉寂,抓住这双方暂时休憩的时刻,我同李天焕主任踏着清冷的月光到村内去看望伤员。

苦战了一个多月,毙伤敌入万余名,我军也伤亡了好几千人。伤员,越来越无法安置。村庄里大部分围墙被打塌,房舍一天天减少。健康的人可以在坍塌的房框子里、壕沟里熬过一个个寒冷的夜晚,伤员怎能支持呢?仅有的几间房舍因为没有煤、没有柴,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。特别困难的是没有医药治疗,甚至连裹伤口的绷带布也没有。

绝大部分伤员受的是刀伤和手榴弹伤,头部和上肢居多,伤势都很重。

但是他们不哭不叫,有的卧在麦秸草上,有的几个人坐在一起,背靠背,或互相把自己的脚伸在对方的屁股底下取暖。我们走过去,他们睁开半闭的眼睛,惨然一笑,没有任何怨言,没有任何个人要求,他们知道目前的处境,体谅上级的困难。

程军长万分心痛地描写了一个受重伤的连队卫生员。战斗中,卫生员为抢救伤员,胸部和腹部打了好几个洞,血都快流干了。他临死前想到的却不是自己,而是念念不忘,请首长想法多弄些布条为战友裹伤。真实的场面无须渲染,谁看了都会流泪。部队的处境和卫生员的遗言,使这个指挥员陷入了更深刻的思索和更沉重的无奈。

哪里去弄布条呢?我们没有根据地,得不到任何补充。伤一个人少一个,打一发子弹少一发,粮和水几乎就要完全断绝了。我和李主任,踏上归途,默默地一语不发。这几天的情景重又浮现在眼前:不光伤员无医药,部队也无粮吃了。地主的存粮早就吃光了,穷人们的一点口粮虽然都一粒一粒地从瓦罐里倒出来,卖给自己的队伍了。可是那太少了,能解决什么问题呢?水,也没有了,老塘的冰块都被打着吃光了,后勤部门把仅有的几个井掌握起来,排队分水。眼看井里的水也要淘干了。战士们下到四、五丈深的井里去,用铁勺儿一下下地淘井底沙坑里的泥汤,半天搞不上一桶水来。大家盼望下雪,可总是不下。

他们都知道,敌人的伤亡和消耗虽然也很大,但能得到及时的补充。显然打这样的仗,对我们是不利的。但是,他们不知道,上级既不东进又不西进,就这样消耗怎么办?

真实的情况,从80年发现主席发给西路军的大量电文已经非常清楚了。1937年从元旦到春节这一个月的时间里,西路军执行的是几天前的

12月27日延安电示:“西安事变和平解决,前途甚佳。西路军仍执行西进任务,占领甘、肃二州,一部占领安西”的最新指示。

1月5日,延安电令:“西路军即在高台、临泽地区集结,暂时勿再西进。”

1月16日,延安电令:“集中全力,乘机向东打敌,尔后以一部西进。在这种条件下,应大大向东扩张甘北根据地。”

西进,集结,向东,命令还是在变,但在此时,命令已经左右不了这支孤军深入的队伍了,因为他们已经被几倍的敌人围困在这条狭长的河西走廊,欲进不能,欲退无路。这个处境的关键还在12月27日,为什么还下决心西进?是在之前的永昌

山丹一线打出了信心吗?如果没有西安事变,在永山一线如何摆脱敌人本来就是个未知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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